管 窥 编

  小艮曰,余闻之师曰:“读书贵体味,尤贵具只眼。”今味其摘述《修仙辩惑论》曰:“天仙之道,至简至易,而曰上士可以学之何也?盖本《老子》‘上士闻道,勤而行之’之意也夫。”夫所谓上士者,其禀也纯,其志也一;物欲不能蔽其性,利害不能动其中;能常置其心于无何有之乡,而屡摄其身手虽死犹生之境。故自百折不回,守行其混然无二之功,此其所以可学也欤。不然以身为铅、以心为汞、以定为水、以慧为人,其法简易,何等直捷?不有卦爻,又无斤两,虽有智巧,无所用之,则凡至愚至蠢亦可举而学之矣。要如斯道也,成惟仗夫慧力,故曰上士可以学之。

  其以身也比之铅,其以心也比之汞,精哉斯喻也夫!夫铅得汞合则铅柔,汞得铝合则汞死。以之喻夫身心,身心合并则有治验焉。盖身得心守则身暖,心得身依则心安,身暖心安则修有把握,不觉其劳。此真是下手第一着妙诀,而又是彻始彻终不舍之恒法。久而久之,始得形神俱妙、与道合真也。

  若夫以定为水,以慧为火,只是两种作用,而水火在其中矣。其定也,万籁皆空,湛然常寂者是;其慧也,念起即除,无微不烛者是。

  至夫以身为坛炉鼎灶,以心为神室,其旨玄矣。若以

  此身为色身欤,则坛炉鼎灶如何安置?循而行之,不流于地仙,则邻于水仙矣。若以此身为非色身欤,则坛炉鼎灶又将外设,循而行之,不流于外道,则邻于炉火矣!况明示之曰身,则非外设也。盖所谓坛炉鼎灶者,喻词也,其身则法身。所谓法身者,是色身而非色身,非色身而即色身,视之而不见,听之而不闻。故谓可以见见者非,可以闻闻者非,其必冥其闻闻而闻,冥其见见而见,斯真法身矣。然则此说之心,可举而为神室者,其非汞喻之心也明矣。然则斯心也,何心也?其即儒之仁心,释之佛心,吾道谓之天心是也。亦当冥其见见闻闻,而始得见得闻也。其大无外,其小无内,混焉穆焉,造次不可离、颠沛不可失也。故曰炼丹之要云。

  进而味其言采取也,曰端坐、曰习走;言行火也,曰操持、曰照顾;言进退也,曰作、曰止;言堤防也,曰断续、曰不专;言抽添也,曰运用——其言运用也,曰清静自然。于火候也,则曰行止坐卧;于药材也,则曰精神魂魄意。他若言以真气蒸蒸为沐浴,息念为养火,制伏身心为野战,凝神聚炁为守城,忘机绝虑为生杀,念头动处为玄牝,打成一片为交结,归根复命为丹成,移神换鼎、身外有身为脱胎,返本还源为真空,打破虚空为了当。若是而示,真所谓和盘托出者矣。遇而不行,行而不勤,终成下鬼,惜哉!

  小艮曰:闻之师,上所录固已和盘托出矣,而究宜摘味其旨,斯不负圣师宣示之慈衷焉。

  其曰端坐习定者,盖先具恭敬之心,如迎大宾,然则不落昏迷之境。其间调心闭息之功,谅必周致,一旦人法双忘,此之谓定。继或念起,复加坡下,如是起,如是复,一而再,再而三,此之谓习定。

  其曰操持照顾者,其义有四,而其用也惟二。四者何?操贴行,持贴止,照贴坐,顾贴卧。凡人于行动之际心易外驰,于无事之时心易怠忽,于静坐之际心易昏迷,于倦卧之时心易遗忘,故圣师标示惟周。二者何?操持之功,乃须用力,惟于神安下极之际,有求援于中上处,斯须用此二字。至夫照顾之功,乃不用力者,宜用于神栖上极之际,斯为得法云。

  其于进退也,曰作曰止。然此作止二字、莫作用功、停功二义解,乃指进阳火、退阴符而说。所谓作者,行进阳火之义;止者,止退阴符之义也。所谓进阳火者,非进呼吸之气,乃于息调之后,降存之时久,有如闭息作用然。所谓退阴符者,微以意向后一退,而我即从事于万缘放下之功耳!

  其于堤防也。则云断续不专。此即所谓断者续之,不则专之,是乃堤防之义云耳!盖指因为事阻而断,则云续也;若因带行他功而疏其功焉,则舍他功而仍专于一,乃为“不则专之”之义云。

  若夫曰以运用为抽添,则即认其前说所云“清静自然为运用”句,两相证注即朗然矣。至如沐浴养火等等口诀,即依文直行,可无他虑者,故不必赘注云。惟夫未后“念中无念”句,大须体贴,盖指夫凝神静定等功,全仗真念。所谓真念者,即夫操持照顾之真念焉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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